第九节：父母心
高考转眼即至，一切都很顺利。6月19日分数下来了，很多同学都集体去了网吧查询自己的分数。高考虽然是人生路上的第一个拐点，但是在陈鑫心里高考只是寻常一件事儿。加之高考的报考志愿都在考试结束后的第二天便已填报好了，陈鑫的第一志愿是某清大学，第二志愿是某京大学，第三志愿陈鑫没有填写，毕竟对于一个学习很渣的人而言，填什么都无所谓，填与不填也没啥影响，结果都是一样的。
陈鑫已经做好了南下打工的准备，他不想让父母为了自己把钱浪费到学校。从小到大他的其他学科成绩勉强还算不错，可唯独数学无论他怎么努力总还是不及格，如果不是九年义务教育陈鑫估计连初中都很难考上。但是陈鑫的父母却不这么想，陈鑫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无论如何都希望陈鑫能够通过高考进入大学，摆脱农民的出身。
所以高考后陈鑫跟父亲提出南下打工时，陈鑫的父亲气的用手指着陈鑫哆嗦的骂道，“家里咋养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
陈鑫的父母都是农民，在陈鑫还不足一岁的时候，陈鑫父母去几里外的砖窑厂捡砖头，而陈鑫则被留在了家里。将近中午的时候陈鑫妈妈说道：“陈鑫还在家里，该饿了，咱们回去吧。”
“既然来了，就再捡些吧。”陈鑫的父亲把手放在额头上，抬头望了望太阳说道。汗水从额头上滴落下来，落在砖头上瞬间便浸了进去。说着话的功夫又拉着架子车向窑洞里面走了走。
陈鑫父亲刚把架子车停放好，准备弯腰捡砖头的时候，砖垛倒了。偌大一堆砖头噼里啪啦地砸在了陈鑫父亲的身上。陈鑫母亲见状急忙跑了过去，疯了似的赶紧扒开压在陈鑫父亲身上的砖块。等到陈鑫父亲被从砖堆里完全扒出来的时候已经痛得昏迷了过去。
陈鑫母亲顾不得磨破的手指，赶紧卸掉架子车上的砖块，把陈鑫父亲拖到架子车上，拼了命的向医院奔去……
陈鑫的父亲在医院的抢救下终于醒了过来，可是由于腰椎骨折再也无法干重活了。陈鑫自小便知道父母维系一个家庭的艰难。陈鑫家里有两棵梨树，自打陈鑫记事起便不敢随便摘着吃，只有父亲晚上卖梨回来后，陈鑫的父亲才会把卖不出去的梨削上一两个，分给陈鑫和姐姐。那是陈鑫童年记忆里唯一的零食。两棵梨树结的梨并不多，去掉被虫子叮咬的，要卖一季的梨才能攒够姐姐的学费。而陈鑫的学费则要靠卖了家里的粮食才行。
土地承包的时候，陈鑫还没有出生。所以村里分地的时候没有陈鑫的，陈鑫一家四口只有两亩半的地，交完公粮后基本上就所剩不多了，所以很多时候家里的粮食都还要靠陈鑫的姥爷和舅舅们接济。
即使是这样陈鑫的父亲还是坚持卖了粮食来供陈鑫上学，在陈鑫父亲眼中知识是唯一可以改变孩子命运的，他不能看着自己的孩子成为睁眼瞎。
晚上陈鑫躺在庭院中，望着天上的繁星辗转难眠。他完全没有料到自己一句话竟惹的父亲发了那么大火，“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吗？”陈鑫暗自心想。
正当陈鑫在心里回顾今天父亲的态度时，忽然听到房间里陈鑫母亲小声地跟陈鑫父亲说话。
“其实陈鑫的学习，咱们都看在眼里。除了数学之外，其他各科成绩还是很不错的。就是这孩子似乎缺根筋。”陈鑫母亲说。
“唉！”陈鑫父亲重重地叹了口气，“我生气不是因为他打工，而是连尝试都不尝试就过早的放弃。你瞧瞧他填的啥志愿？某清大学，某京大学这是他能考上的吗？”
“可能鑫儿也有他自己的想法吧？”陈鑫母亲说道，“只是你这一生气陈鑫就是有想法也给吓回去了。”
“他能有啥想法！”陈鑫父亲低吼到，“不好好学习，只能回来种地。”
听到回家种地陈鑫不禁陷入了沉思。虽然从小跟着父母在田间地头耳濡目染农民种地的情形，可若真回来种地自己能种好吗？不知不觉陈鑫便带着这个问题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他看到了金黄色的麦田，他看到了昔日的伙伴，父母们挥舞着镰刀在田间挥汗如雨。他和他的小伙伴们便在地头的沟渠里捉青蛙。大家玩的非常开心，唯独陈鑫的心里好像少了些什么，但具体是什么他又说不清楚。
第二天陈鑫的父母要去农田里干活儿去了，陈鑫的父亲拿起破的不像样子的草帽带在头上，把一袋玉米种子背在肩上，刚走了几步，又折了回去，对着陈鑫说道：“你也不小了，今天跟我们一起去认认咱们家的地头。”
“好的”陈鑫回答道。然后迅速地回屋子换了一身有些破旧已经不穿的衣服，脚上蹬着一对蓝色的生胶做的凉鞋。
刚走出屋外，陈鑫父亲看到儿子这身打扮皱了皱眉，叹口气说道：“回去把鞋换一下吧！麦茬子容易扎脚”。听到父亲的话，陈鑫急忙转身回屋又换了双布鞋出来。父子俩一前一后踏步去了农田，一路无话。
田间邻居们的麦子早已收割完毕，种上了玉米。一眼望去尽是黄土坷垃。由于陈鑫高考在即，陈鑫家的麦子收的有些晚，因此玉米还没种上。走到地头后陈鑫父亲说道：“这就是咱们家的地了，咱们家一共三块儿地，这是其中一块儿，是一亩二分，今天上午咱们把这块地种完，下午去另一块地。”说着便把背在背上的玉米种放到了地上，给陈鑫的小茶缸里倒了一些，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些。蹲下身开始示范。陈鑫看了一会儿学会后便端着盛了玉米种的茶缸拿着小铲子去到了另一边。
六月的天气，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地面。不一会儿陈鑫的后背便湿漉漉的一片，汗水顺着眼角流到眼睛里把眼睛刺得生疼。他完全没有想到种地竟是这般滋味。
晚上回到家里，陈鑫一身疲惫地瘫坐在庭院的椅子上，望着院中的石榴树心想：“种地真不轻松啊！如果把一辈子的时间都花在这片黄土上……”陈鑫不敢想下去了。
“陈鑫，洗洗手吃饭吧。”陈鑫母亲从厨房走了出来说道。
“嗯，好。”陈鑫实在没有力气来说三个字，他勉强地从椅子上撑起自己的身体。干活儿的时候还没察觉，刚躺椅子上歇这一小会儿的功夫陈鑫发现自己的手、背、腰都是酸疼的。说实话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种玉米，尽管很累，但他却第一次觉得可以帮父母做些事情了，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成就的感觉。
陈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打了一盆凉水，在院子里洗了洗。吃饭的时候陈鑫母亲说道：“今天有你一个同学的电话，吃过饭你给人家回一个。”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陈鑫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