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俄罗斯简史

四、白罗斯人民的选择

1994年,当时的白俄罗斯,在苏维埃最高主席舒什克维奇的带领下,已经推行“休克疗法”近3年有余,大街上人们身上的苏式灰色系衣服,被各种大金链子和深红色皮夹克替代,每个人都想做点买卖,从售卖劣质伏特加到倒腾“自制烟卷”,小商小贩层出不穷。

然而,在这表面自由繁荣的背后,却是无处不在的赤贫,原本苏联最发达的加盟国,现在却遭遇经济和生活水平急速下降的尴尬,企业一会开工一会停工,各种大规模裁员,连续几个月发不出工资。

1993-1994年间,白俄罗斯工业品产量下降了40%,GDP更是暴跌了35%,零售额下降近47%。到了1995年,白俄罗斯人的收入水平,已经降到了1991年的62%,贫困人口占全国人口60%。

另外,当强势的政府隐退后,各种黑社会、混混突然多了起来,与人发生冲突,人们不再找腐败的警察解决,反而找“正义”的流氓。

而新的富裕起来的精英阶层,也不是靠老老实实工作、做生意形成的,而是靠腐败、国有资产转移、恶性通货膨胀而来。

正是在这一背景之下,白俄罗斯人开始怀念苏联时代的美好时光,痛恨当下所谓的“改革”。1994年的总统大选,他们毫不犹豫选择了“反腐斗士”卢卡申科。因为,他与主张市场化和民主化激进改革的人针锋相对,也是唯一投票反对苏联解体的议员。

卢卡申科上台,断然停止了“休克疗法”,建立了“市场社会主义”体制,以国有制为主体,国家干预和市场自发调节相结合,以苏联社会保障制度为基础的社会保障。国家主导经济,国有经济占国民经济2/3,55%的人在国企工作,国家调节大部分商品价格,一些重要商品依然保持国家采购制。

这种模式,违背西方新自由主义意识形态潮流,那些“精英”、“精美”们,无一不看衰,预言卢卡申科干不久、白俄罗斯很快就会崩溃,但真实的情况是,白俄罗斯经济止跌回升。

1996年,白俄罗斯GDP增长了2.8%,1997年增长了11.4%,到了2000年,GDP已经超过1989年,白俄罗斯成为最早恢复到苏联解体前水平的国家。

实际上,从1996-2008年,整整12年间,白俄罗斯的经济,经历了一段年均增长8%的高速增长期,人均GDP冲到了6377美元,当时中国的人均GDP才3467美元,乌克兰是4095美元。

所以尽管卢卡申科被人指控曾通过石油和天然气优惠价格牟利,也没能推动国有企业改革,甚至还延长总统任期,但直到2006年3月他第三次当选总统,白俄罗斯都没有发生大规模抗议游行,这说明,人们普遍支持他继续当总统。

相反,在2006年,格鲁吉亚已经出现“红玫瑰革命”、乌克兰也出现“橙色革命”、吉尔吉斯斯坦则有了“黄色革命”。

乌克兰“橙色革命”

乌克兰“橙色革命”

其实2006年,白俄罗斯也不是没有反对派,他们甚至推出了代表自己的颜色——与牛仔裤的颜色相同的“蓝色”,但一场凛冽的大雪就把他们赶回了家。

说到底,有了经济发展这个底子,什么颜色都不用怕。

白俄罗斯的真正的霉运,出现自2009年。这一年,一场周期性的金融危机席卷了全球,白俄罗斯未能幸免于难,多年经济高速发展戛然而止,从此进入低迷状态。

也是从这个时候起,白俄罗斯进入了一个动荡发展期,反对派有了更足的理由,要求卢卡申科下台的声浪一波比一波强。

2014年,又爆发了乌克兰危机,白俄罗斯的经济更是跌入谷底,连续两年负增长。所以2010年、2015年的大选,卢卡申科基本可算是强行上台。不过有俄罗斯的支持,加上国内的反对派不成气候,他依然安然无恙,整个国家的局势也算基本稳定。

最重要的是,那些发生过“颜色革命”的国家,也没有出现期望中的经济繁荣、政治稳定,反而陷入了更大的危机之中。比如白俄罗斯的邻国乌克兰,基本已经变成了西方和俄罗斯之间的角斗场。

这种极坏的示范效应,只会让白俄罗斯人望而却步,继续选择由卢卡申科的铁腕维持的基本政治稳定。

白俄罗斯的地理位置、文化基础,与乌克兰最接近。它是维持现状,还是变成下一个乌克兰,选择并不难。实际上,也正是因为必须在西方与俄罗斯的夹缝中求生存,才有了卢卡申科勉强维系至今的统治。

卢卡申科与普京

很多人觉得卢卡申科统治白俄罗斯26年之久,一定是由于他的暴力和高超的投机手段。但这种理解过于片面,其实我们不如反过来追问:为什么看起来毛病一大堆的卢卡申科,可以在白俄罗斯统治长达26年之久?

简单而言,白俄罗斯人和卢卡申科相互需要而已。

从2017年开始,白俄罗斯经济又开始复苏了,仅2018年,GDP就增长了50多亿美元。只可惜,2020年突然而至的新冠疫情,将自2017年开始的经济复苏势头掐死在了腹中。

经济瘫痪,又恰好遇上大选之年,这才有了新一轮高烧不退的抗议浪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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