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完了，这个好听吗？”
他点燃一根香烟，猛吸一口，然后对我长长喷一口烟气。
“还算精彩吧，比我刚才看的网络电影略强一些，但是没有我昨天看的网络小说好。”
【三】
我第三次见到他的时候，他68岁。浑身插满冰凉的塑料管躺在病床上，床的周围摆满了医疗电子设备。阳光均匀的从窗户口撒在被子上，他目光呆滞的盯着天花板上一小块裂开的缝隙，一动不动。
我说：“我还有个书生与女鬼的故事，你要听吗？”
他堆满褶皱的眼睛艰难的动了下，手指微微抬起。
我说：我开始讲了。
从前，有一个书生，上京赶考，走夜路的时候迷路了，乌云浮在头顶，又快要下雨了，书生在一条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路上心急火燎，正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看到不远处有一座废弃的破旧寺庙，于是走了进去，生了火，烤了干粮，吃完接着火光开始读书，这时，有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鬼飘了进来。
书生生性大胆，对任何未知的事情都想了解个来龙去脉，看到女鬼飘进来，连忙把书合上，主动对女鬼说：小姐有礼了。
女鬼在这座寺庙已有数年，只因冤死阳寿未尽而不得投胎，终日在这方寸之间孤独飘荡，今夜见到有人深夜在此，本想恶作剧吓吓这个生人，结果书生先应了话，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傻傻站住不动。
书生看多了各类鬼怪奇谭，以为现实中的女鬼也如书中记载那般相貌美好，待那女鬼站住不动仔细观察，才发现女鬼相貌实在平庸无常，略感失望，便禁不住叹口气。
女鬼见到书生叹气便问为何，书生如实回答。
女鬼听过不禁生气，便问书生何为美貌。书生拿出纸笔画了一副美若天仙的美人图。画完之后指着话对女鬼说：“这样便是美”
女鬼看着画，没有言语，拿起笔在纸上也画了一幅画，画的也是一个美丽女子，只是与书生画的不一样。女鬼问书生：“那这样算美女吗”？
书生见那女鬼画的女子不仅比自己画的好看，就连画工也比自己好，略微不爽。便拿起笔又画了一幅画，这时画的是自己擅长的山水，女鬼也画了一副，书生依然败给了女鬼。
第二天，书生没有继续赶路，而是留在了寺庙里，白天睡觉，到了晚上便与女鬼比绘画。
如此过了三年。
三年之后，书生对女鬼说：“苦练三年，却依然比不上你这个相貌平平的女鬼，罢了罢了，我准备赴京赶考。”
女鬼没有说话。黎明破晓，便淡淡消散在空气中。
书生赴京赶考，未能考中，却因为随身携带自己三年来的画作，而被选为宫廷画师，从此声名远扬，达官贵人纷纷上门求画。同时上门求亲的女子也门庭若市，相貌个个美若天仙。书生却不为所动。只是每天沉浸在书房里面画画，嘴里一直嘀咕着一句话，“总有一天我会画的比你好”。
如此又过了三年。
三年之后，书生辞官，散尽家财，只身一人带着一副画回到曾经待过的寺庙。
回到寺庙里的第一晚，庙里空空荡荡，残破的帷帐结满蛛网，偶尔一丝凉风吹过，蛛丝摇摇晃晃。
女鬼没有出来。
第二晚，女鬼依然没有出来。
许多年后有人经过寺庙，看到一个年迈的人独居于此，每天都盯着挂在墙上的一幅画，画中是一个相貌平庸的女子。
我讲完了，我不知道他的听力是否健全，故事有没有听进去，讲故事的过程中他没有一丝动静，只是嘴微张着，眼睛依然盯着天花板上那一小块裂痕出。
唯一略微的变化是，他的眼角溢出一滴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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